作為一個做研究的,過去的我是個無神論者。我對自己很有把握,因為我相信自已的能力,我要實現自己的價值。但我還是始終有個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,就是「我的價值在哪里?」我要相信自己,但是對自己本身的價值又沒有把握,靠什麼呢?我就只能靠自己在這世間積累的知識和財物跟別人比。
我信主之前,看見這個人不太如我,我就竊喜;看見他的文章發不出去,心裡更高興。但是我若碰見一個人出身名校,年少多金,就覺得自己活得沒有意義。比來比去,生活中的不愉快總有很多,歸根究底就是對自己沒有把握,生命沒有一個根。我就想分享這兩個月信主以來,放下擔子後,有根的感覺。
上星期,在賓州開完一個學術會議,今年的感受和往年很不一樣。學術會議聚集來自全美名校頂尖的學者,大家一起來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。以前聽了之後,就有酸甜苦辣各種各樣的感覺,對一些人高山仰止,和他們談話,又怕被看不起。當你遇到一個不如你的,又覺得是浪費時間。這樣的會議從頭到尾會發現—文人相輕—每個人都看不起別人或被人看不起。學識再高的人也不能免俗。
然而,這次我覺得自己有個新的生命在裡面,我看每個人都好可愛。他們作出了成績,我會為他們高興,若是作的不太好就鼓勵他。我和每個人之間的交往很平和順利,不會再嫉妒別人。因為我們都是從同一個神那裡來的,回到根源問題,我們都是平等的。在這個大家庭裡,何必要為別人的成績感到嫉妒或幸災樂禍呢?所以我能不卑不亢,對每個人微笑相待,也認識了很多朋友。以前我覺得不可能認識的「大佬」,都成為很好的朋友。整個會議開下來,我覺得非常喜樂。
因為我不再為自己活,而是為一位更高的、創造我的一位活,我就能看的很清楚,也知道我的一生是要追求什麼,我的價值在哪裡。以前為自己活,所追求的不過是別人認為我所該追求的東西,所以永遠都找不到支點,這就是煩惱的根源。因此為自己活就沒有平衡,就不會快樂,只有在比自己更大、更高的一位那裡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。
在別人眼裡我似乎還不錯,但是回想這三十多年來的快樂都很少、也很短暫,好像遠遠比不上這兩個月的快樂。我糊裡糊塗活到三十幾歲才認識這一點,真的感到很遺憾。
現在,我每一天都很感恩,看到陽光燦爛、看到每個人的笑臉,覺得生活中每過一天都是奇蹟,我能來到這個世上、我能活著、能有這麼多喜樂,這些都是奇蹟,不是偶然的事件。有了主,生活就有了主次:什麼能讓自己的生命過的更有意義,知道什麼是次要的、自尋煩惱的,我就能卸下生活的重擔,輕裝上陣。
生活中活得有把握,這個信心是從神來的。在學術上作的一點研究,除了自身的勤奮,還要有靈感。後者完全不在我的掌握之中,學術靈感只可望不可求。但是有一點是我有把握的,就是我有這一位神,祂會按照我需要的量給我。「聖人無積」,多餘的物質享受對我並沒有意義。生活惟一有意義的,就是我的靈是否健康。如果我的靈沒有得到生命,如果我的靈是敗壞的,不管得到外面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。所以當我看到世人向我誇口時,我不再為自己感到自卑,因為我有信心,我的每一天都是為神而活,我有一位更高的神會賜與我靈感與生命。
我參加學術會議時,偶爾還會遇到一些向我誇口的人,這種時候我就會想起下面這個小故事:
莊子去魏國看惠子,惠子是當時魏國的宰相。有人告訴惠子說,莊子來是要取代他作宰相的。於是惠子很驚慌,馬上下令在全國搜索了三天三夜。莊子自己去見惠子,對他說:你不用找了,我自己來找你。然後對他說了一個小故事:
南方有一種鳥叫鵷鶵,是一種鳳凰,他每年從北海往南海飛,飛的過程中,它只喝最好的水—釃泉,只吃最好的食物。有一天,它遇見一隻貓頭鷹正逮住一隻死老鼠,貓頭鷹看見它,馬上就保護住那隻老鼠,對鵷鶵大喊一聲「嚇!」意思就是:你千萬不要來搶我的東西。
莊子就對惠子說,難道你也要用魏國的相位來嚇我嗎?
我也想對那些在我面前誇口的人說,難道你們也要用這些功名來「嚇」我嗎?因為我知道我自己在追求的,是遠遠超過你們能看見的。 (T.W.)
(摘自2006《交通報》5-5期)